他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练那个胯下变向的时候,一连五天不顺,膝盖肿了都没休息。也没人懂他的执念,阿盛那会还劝他:“你要是练成废人可别怪我没提醒。”而现在,他能顺利地在对抗中完成那个动作,能突破、能投篮,甚至能骗过对手。
“像做这鱼一样,只要熬够时间,火候到位,它自然香。”苏盘默默想。
他吃得慢,每一筷都细细咀嚼,像是在享受一种胜利之后的平静。他从不急着把生活过得轰轰烈烈,只要每天进一点点,无论是球技还是厨艺,他都愿意花时间,慢慢来。
饭吃到一半,手机亮了一下。
阿盛发来一条语音:“我刚刚吃外卖拉肚子了,你那边要是多做了点,给哥留一口?”
苏盘笑了,把剩下的半条鱼盖好,发过去一个字:“来。”
他低头看了眼手机,阿盛还没回语音,但他却并不急着去催。他的心像那锅刚关火的鱼汤,看似平静,实则热意未退,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股起伏是来自胃里翻涌的饱胀,还是心底某种说不出的沉重。
“这件事……”他喃喃一声,声音低得像是风从喉咙口钻出,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。
那件事,从球场回来后就像一道裂纹,悄无声息地扩散在他心头。
一个小时之前,阿盛其实还说了一句:“你有没有发现,最近你的动作虽然漂亮了,但出手效率……其实不太稳定。”
说的时候,阿盛的眼神并不尖锐,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。他不是那种喜欢批评的人,可今天,不知道为何,或许是看到了苏盘眉宇间太过执着的那抹光,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。
苏盘当时没吭声,装作没听见,只是回了个后撤步,在三分线外飘身出手,球应声入网。
可他自己知道,那球的弧度,其实比平时低了一寸,旋转也不够饱满。那是个运气球,不是掌控之下的成果。就像他这段时间反复练习的假动作一样,做得越纯熟,内心却越空虚,因为他明白,那不是稳定的东西,是炫目却摇晃的技巧。
“好像哪里错了。”苏盘现在坐在这,盯着那空着的饭碗,心里翻涌的不是食物的余香,而是一种莫名的挫败感。
他记得很清楚,那天独自加练到深夜的时候,左脚踝忽然传来一阵刺痛。他本该停下,却硬是咬牙又做了五次变向。他以为,只要坚持、只要咬牙,就能撑过那个瓶颈,就能如愿将动作化作本能。但那天回家后,他躺在床上,脚踝肿得像塞了块冰砖,痛得整夜没睡。
“你这是压榨自己。”阿盛第二天看见他绑着冰袋的时候,说得很直白。
可他心里不服,他始终觉得,只要多练,就一定能稳住节奏,一定能掌控场上的主动权。哪怕是以自我为代价,他也愿意。
只是现在,他忽然有些动摇了。
“也许……并不是多练就一定对。”他忽然冒出这个想法,连自己都一愣。他从不怀疑努力的价值,从不质疑时间的力量。可今晚,阿盛那句不经意的话,却像根细针,悄悄刺破了他一层厚实的自信外壳。
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,某次三对三的对抗赛中,他也完成了那个华丽的转身,晃过对手,但球却偏出篮筐,砸在边缘弹了出去。他看着球飞走的那一瞬,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脱力感。
“这不应该。”他当时咬牙说,但那一瞬的茫然感,如今却又清晰浮现。
他起身,把碗放进水池,打开水龙头,水流冲刷着碗底的汤汁发出细微的哗哗声。他低头看着水慢慢冲走残留的鱼刺,一种近乎孤独的失落感也随之泛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