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刺血成书(1/2)
阿母怀他的时候生了场重病，导致他生来视弱，读不了书，更学不成月老山中人人赖以生存的烧瓷手艺。长到十六岁，四肢仍旧比同龄人纤细虚弱，加之视力不济，他连搬运瓷器也做不好，总要出些意外。
父母为他取名叫乞月，乞求月下喜神降下些许怜悯的意思。
他们一家人十年如一日地在月老神像前进香祈祷，乞月仍旧不能视物，连带脑子似乎都比别人蠢笨上几分。
阿父和阿母年纪大了，不能照顾他一辈子。
他听村中的人说，月老山地势奇特，这座弯月般的山谷堪堪搭在人道的尽头处，挡住了许多从忘川河边飘来的劫难。乞月有时候会想，他兴许是替都城之中那些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挡了盲眼之灾。
那人还说，下了山再走三百里是永昼城，它悬于忘川河上，龙蛇混杂，凡人、精怪、神仙，众生平等，无论是谁，都能有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。
乞月也想去永昼城。
他想，这世上总不会只有他一个瞎子，其他失去视觉的人是如何生存的，他想知道——他真的好想下山，看看永昼城究竟是个什么去处。
他十七岁那年，月老山迎来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。
苍穹上的神仙发疯，数不清的雨水被倾倒而下，汇成洪水，冲散了房屋与田地，山坡塌方，哀鸿遍野。
乞月冒着大雨用了整整两天，才在乱石中找到去搬运瓷器的父亲。
一块碎裂的瓷片扎进了他的心窝，面孔都被泥水泡得变形。
他看不见，是阿母告诉他的。
房子和阿父都没了，家中的余粮也被雨水泡得发了霉，阿母挑拣了几天，将那些还能吃的东西整理好，又替他蒸了一大锅干饼，第二日便吊死在了村口的槐树林里。
在这场劫难中，村中大部分人都失去了重要的东西，唯一不变的，是那尊高耸入云的月老瓷像。它太大又太坚固了，哪怕洪水滔天，也只是将它洗得更干净一些。
阿母留下的干饼只够他吃上半个多月，干粮没了，他只得去偷。
起初还有人打他，到后来的某一天，乞月突然发现，他再拿些干粮果饼什么的，根本没人管他了。甚至路过市集上的小摊，他顺手牵羊几个肉包子，摊主也只是一笑置之。
他过了很久才知道，原来有个仙姝正住在他们的村子里。
仙姝说自己是从月亮上下来的，要渡化人成仙，换取修为与灵力。
仙姝神通广大，只要是她写下的事情，都能成真。
有人说想要座大房子，仙姝抬笔落字，第二天地里就凭空长出座又大又结实的房子；有人说要飞黄腾达、家财万贯，仙姝点头应允，几日后竟从倒塌的房屋之中挖出金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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