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跟鞋应声落在他身后的草地上，沉闷的落地声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，无处宣泄。他本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，但却在她怨念极深的目光里回了头。
她光着脚，笔挺地站在原地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春日的阳光并没有暖和到可以驱逐所有的寒冷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，泛着丝丝凉意，裸露在空气里的那双脚，已经微微泛红。
她向来体寒，却从来不懂得爱惜自己。
他有些无可奈何，终究没有办法视而不见。
长长的叹了口气，弯腰拾起那只高跟鞋，带着一身的阳光迅速走到她身边。
她以为，他会抡起鞋子砸在她脚边，然后嘲讽她的“野蛮行径”。谁料，他竟然蹲下身子，她始料未及，又不知所措。
温暖的手掌轻轻握在她的脚踝处，娴熟地将一只高跟鞋套进她的脚丫。她倒也配合，微微抬脚，以免整个身体失去重心。
记忆里，他不是第一次亲手帮她穿鞋。也是一个春日的午后，在她正式进入电视台工作前，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家名品店。
他说，去电视台工作要有得体的衣服和鞋子。
坐在名品店的沙发里，他脱下她那双早已泛黄的白色球鞋，在店员惊羡的目光里，坦然地帮她穿上她人生里第一双足足10厘米高度的细高跟鞋。她穿着职业套装，踩着高跟鞋稳稳地站在他身侧，光彩照人。店员们一个劲地夸她气质好，像极了电视里的新闻主播。
他笑着纠正店员，不是像极了，而是即将就是。
她忐忑地问他，她真的可以吗？
他搂着她的肩膀，指着镜子里的她说道：“非你莫属。”
原来，她曾被他温柔以待过。
风吹树叶，裹挟着尘土，入了她的眼。她红着一双灵动的美眸，喃喃自语：“翟牧之，你就不能把我当做陌生人吗？”
他捡起另一只鞋的手，停滞在她的脚踝处。片刻之后，稳妥地帮她穿上了另一只高跟鞋。目光流连在她泛红的脚背，须臾间，又豁然起身。
“当成陌生人？”他双手插在口袋里，一派优雅，以淡然到满不在乎的语气问她：“这是你想要的？”
她看不到他放在口袋里紧握的双拳，更探寻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期许。
“是。”她目光坚定，回答更是简明扼要。这个亲口说非她莫属的男人，却将她从9点新闻的主播台上拉了下来。就算不是他亲自动的手，至少也是推波助澜或者袖手旁观了。这样的男人，她要不起。
在听到她如此不假思索却又斩钉截铁的回答后，他松开了拳头：“如你所愿，管主播。”意料之中的答案，他却屏息以待，想着或许她会给他其他答案。
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，哀莫大于心死，他读不懂，亦如她读不到他的暗流涌动。他不带留恋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，转身离开，留给他颀长的背影，高不可攀。
他离开后，她捂着胸口缓缓蹲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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