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火下，沈慈看清那人是二门外打杂的小厮周瑞，侯府周管家的侄子，平素里在二门打点内宅采买的差使，嘴甜卖乖，很讨丫头婆子欢喜，皓镧阁的人隔三差五找周瑞带胭脂水粉，没想到这小厮胆子挺大。
眼看周瑞要从地上爬起来，沈慈抄起花瓶对着他砸下去。
“敢来，就别急着走。”沈慈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，冷嗤着锁上了房门。
侯府的这处宅院还是崇德三年，老太爷随先帝征战沙场平定西北后御赐的宅院，据说是前朝宰相朱怀安的府邸，园林楼阁何止千顷，尤其是秋天干燥风大火势更易蔓延。
后宅各院杂役婆子都急急忙忙跑去莲芜院帮忙扑火，沈慈逆着人流往老夫人所居住的与寿堂走去，好在这会儿在扑火，沈慈七拐八拐地走到与寿堂。
张嬷嬷正神色焦急的站在院落里往外瞧，一看见沈慈脸上忙掬起几分笑：“慈小姐，您怎生这会儿来了，老夫人听说莲芜院起火，也是忧心的紧。”
沈慈礼貌地朝她笑笑，抬脸时露出惊吓过度的表情：“大家都去扑火，我怕老夫人这边无人照料，便想来探望，若是老夫人已歇下了，我就在耳房伺候便是。”
张嬷嬷一听，立马将人带到主屋旁的茶室小坐，又转身倒了一盏茶奉上，见沈慈不徐不缓的捧着茶盏，手背上还有醒目的伤痕，料想也是情急之下跑来的光景，张嬷嬷难得心有戚戚。
唉，这沈慈小姐也是时运不济，若是清欢小姐晚几天来侯府认祖归宗，她也能落个兴国公府大娘子的名头，眼下被侯府弃如敝履，却依旧孝顺着名义上的祖母。
“慈小姐，您宽坐，老夫人下令二门三门的小厮都进莲芜院扑火，奴婢帮您通传一声，若老夫人还未就寝，自然会招您进内寝。”
“那就有劳张嬷嬷了。”
沈慈扫了眼耳室摆放整齐的几碟茶点，心中便有了计较，老夫人自然没睡，府中发生那么大的事，谁能睡得着，又听张嬷嬷三言两语所言，她知道来与寿堂是来对了的。
不多时，张嬷嬷挑珠帘走进来，脸上依旧是挂着恭敬笑脸：“大姑娘，老夫人叫您过去回话呢。”
沈慈低眉顺目的跟着过去，对于这个白发苍老的老夫人，沈慈是打心眼儿没什么感觉，不苟言笑中透着严苛，莫说是她这个小辈，就连沈天泽在这位嫡母面前，都像是耗子见了猫。
老夫人也是十七岁嫁给沈老太爷，出身簪缨世家的老夫人有过两个子女，全都在三四岁的时候夭折，而后老夫人便将庶出沈天泽寄养在名下，后来沈老太爷从四品侍郎荣升为镇北侯，御赐世袭爵位。
眼下侯府虽然是大夫人董明月掌家，有些棘手的事情，也都是要请老夫人示下的，这老夫人说不上和蔼可亲，甚至治家手段比大夫人更辛辣。
昏黄的烛火下，老夫人靠着炕几，面有倦容，沈慈美其名曰前来服侍，也只是个托词罢了，端茶递水都由张嬷嬷服侍，而她只负责坐在绣凳上垂眼答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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