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药理 | 笔记丢了(1/2)
“完了……”笔记不只让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临床废柴,还经常能提供一些临床上失传已久却十分奏效的方式,帮他扭转乾坤。最近,甚至有些人给他起了个“段誉”的外号,就因为他那一手技术像“六脉神剑”般时有时无,有时像个白痴,有时又像开了挂。光是孙慧就已经不下四五次问他“你这都是跟谁学的”,每次赵步理都只能点头哈腰装傻充愣,孙慧懒得和他较真儿,也就听之任之了。
笔记没了,虽然他已经看了很多。他发现,每次翻看这本笔记,哪怕是同样的内容,他也能够获得新的体会和感悟。这是任何一本教材都不可能带给他的,毕竟那是一个老医生毕生经验的总结。
不能学习新技能,不能成为临床的大牛,这些对赵步理都构不成困扰。他之所以这么着急,是因为笔记已经成了他最温暖的依靠。每当他被误解、被嘲笑、被奚落的时候,都能来到这个角落,听一位老先生给他讲过去发生的那些快乐或悲伤的故事。这些故事让他深深着迷,越发喜爱上医生这个复杂的职业。
但现在笔记没了,这些也都不复存在。他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、一个废柴、一个没有任何光明的人的处境。
赵步理发了疯一样地在休息室翻箱倒柜。不光是自己的,其他人的柜子他也没有放过。他在里面找到了小豪四五盒各式各样的、开了包装没用完的避孕套,发现了其他住院医师标注着“火影忍者特别学习资料”的硬盘,也发现了曾经以为被自己弄丢的五把伞、四把牙刷和十个水杯。
会去哪里呢?
他通常把笔记放在休息室座位最下面的柜子里。虽说这两天为了孕妇的事经常去妇产科和呼吸科交涉床位问题,有时匆忙中会顺手带上笔记,但他明明记得拿回来了呀……
他瞥向手边的一张传单,上面写着“游泳健身”字样,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片段。
“早上我正吃着饭,路过妇产科那栋楼前时有人给我塞了这张小广告。我左手拿着煎饼,右胳膊夹着笔记,然后我用右手接过了广告,还和那人说了声谢谢……我吃完了之后,扔掉了煎饼的纸……”
赵步理的目光移向“游泳健身”旁边,那里赫然躺着一张煎饼纸。
我把笔记扔了!拿回了煎饼纸!
垃圾桶,对了,赶紧去翻垃圾桶!可那是早晨的事了,这都晚上了……
赵步理刚要出门,迎面就撞上了小云。小云从赵步理有些瘦削的身旁扫过去,发现男休息室里散落一地的美女杂志和红色、绿色、蓝色的套套包装盒,脸颊立刻飞起了一团绯红:“那个……有个病人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,有点发烧,还有……脖子上都红了,陈彦豪说请你过去看看。”
赵步理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,赶忙错过身走过去,想着赶在处理完工作之后,抱着渺茫的希望去垃圾桶那儿翻一翻。
这时候正是晚上九点,赵步理着急地挨个儿病房寻找陈彦豪的身影,终于在拐角处的病房发现了正和病人家属说话的他。陈彦豪见他来了,和他汇报起病情来:“这是个肺术后的病人,老人脖子上红了一片,而且体温稍微有些高,37.8℃。我看着没什么事,觉得不太像是感染,你帮我看一下吧。”
自从发现赵步理的手术技巧经常令人出乎意料之后,陈彦豪对赵步理越来越尊敬了。
赵步理点点头,下意识地想在仔细观察之后回去偷偷翻笔记,但突然想起笔记丢了,只能叹口气对陈彦豪说:“要么就是今天输什么液过敏了,要么就是……感染?”陈彦豪对赵步理说的这句废话有些摸不着头脑,赵步理只好继续瞎编:“嗯,今天有没有输什么特殊的液?”
一旁的小云摇了摇头:“今天就是常规的那些抗生素、化痰药。顶多是今天病人尿少,主管大夫临走的时候给加过半支利尿剂。”她又想了想,突然说,“还有,今天病人说伤口又疼了,还加过一次口服的止疼药!”
赵步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,对陈彦豪说:“那就是了,给点抗过敏药吧!我先参加个会诊,回头再说。”说完便脚底抹油消失了。他怕再多待下去,小豪或病人会问起更深的问题。没有笔记的他,现在就像丢了魂,心虚得手心都冒汗。
赵步理匆匆忙忙冲向门口,发现外面电闪雷鸣,正下着瓢泼大雨。趁着电光闪起,他的眼睛飞快锁定了离门口不远的那个垃圾桶,立刻就要往瀑布一般的雨水里冲。
“狗不理,我正要来陪你值班呢,你在干吗?”林小棠刚好打着伞经过,一脸蒙地看着他。
赵步理含糊其词地说了声“没事”,之后把手机交给她,让她帮忙拿上楼,自己冲到了雨里。大雨像瀑布似的倾泻下来,赵步理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。他奋力地蹚过地上河流一般积满雨水的小路,艰难地走到垃圾桶前。
他甚至连手套都没有戴,就伸手掏起来。垃圾桶里全是被雨水泡烂的杂物和烟头,别提有多恶心了。但他仍然努力翻着底部,期待着奇迹出现。
这时候,眼前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,对方身上的蓝白细条纹连衣裙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了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赵步理挣扎着睁开眼睛,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回去。
林小棠脸上也全是雨水,她抹了一把脸,在暴雨声中大喊:“你找什么啊?!我帮你找!”说着也把手伸进垃圾桶。
“赶紧回去,雨太大了!”赵步理把刚刚翻过垃圾的手在身上蹭了两蹭,用力推林小棠。
“你快说找什么!我找东西可牛了!”林小棠不为所动,手继续在垃圾桶里翻,“这里面什么东西啊,好黏!”“估计是病人的痰!你还不赶紧回去!”林小棠立刻露出极其嫌弃的表情,顺势把手往赵步理的衣服上蹭。赵步理下意识地要躲,但还是没动,硬生生看着林小棠在自己衣服上擦手。两个人突然相视大笑起来。
“是一本褐色封皮的书,找一下,没有就算了!”“是很重要的东西吗?”林小棠一边往外掏垃圾,一边大声问。见赵步理没有回答,只是郑重地点了点脑袋,她心中便有了答案,明眸被闪电映得更加亮晶晶,嘴角却挂着笑。
她歪着脖子偷偷看着这个被大雨浇得通透的男孩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废柴经常在她眼前晃悠,习惯他讲临床上有趣的故事,习惯在他试图讲知识但是讲不出来的时候帮他圆场。
但是他认真起来的时候,让她觉得他那么自信。他的眼睛不大,但是他看任何人的样子,坚定而温暖。
在几个过往行人惊诧的眼神中,两个人把垃圾桶翻了个底朝天,仍是没有找到那本“褐色封皮的书”。赵步理挺直腰喘了口气,在大雨当中又环顾了一圈,最终放弃了希望。
从今以后,他又会变回那个废柴赵步理、别人眼中的狗不理。更重要的是,他再也看不到那些传奇的故事和那个传奇的偶像了。
他就着雨水洗了洗手,拉起还没放弃寻找的林小棠,头也不回地朝病房大楼走去。林小棠被牵着手,暗自窃喜。她正要顺势攥紧赵步理的手心,赵步理却毫无征兆地松开了她。他垂头丧气地说道:“快跟我去手术室洗个澡换套手术衣吧,别着凉了。”说完便晃悠着脑袋,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向楼梯走去。
赵步理一边冲澡,一边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看笔记的光景。那是在前几天的一个夜晚。
1940年的那一天,似乎也是个夜晚,方鸿铭抱着一个婴孩。孩子只有半岁的样子,嗷嗷大哭着,脸上、身上全是红色的疹子,大片大片的很是瘆人。一群医生围着他,在方鸿铭的记录中,这些人“各怀鬼胎,不安好心”。
汝不但自寻烦扰,更为医院招致祸患!
汝之孽债,岂清偿乎?梁家苦主已恕之乎?岂可再造罪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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